梅贻琦(1889—1962),字月涵,1889年出生于天津,毕业于美国吴斯特理工学院,1915年到清华学校任教。从1931年到1948年任清华大学校长,在1938年到1946年期间,与北京大学校长蒋梦麟、南开大学校长张伯苓一起出任西南联大校务委员会常委(西南联大不设校长),因蒋梦麟和张伯苓在重庆另有职务,西南联大的校务工作实际是由梅贻琦负责。梅贻琦主持清华大学和西南联大时,由于业绩突出,深得教师和学生们的敬重和爱戴。直到现在海内外清华学子中一直流传着不少关于他的轶事。 一语九鼎的“寡言君子” 梅贻琦有一个显著而广为人知的特点:沉默寡言。他工作中话少,与朋友相处话少,即使对家人、子女同样也是话很少。他在任何公众场合都是听得多说得少,就是在不得不发言时,也是把话说得很慢,但逻辑非常清晰,也很少有断然的结论,但他往往在关键的时刻能够一语九鼎,做出断然的决定。清华人评价“他开会很少说话,但报告或讨论,总是条理分明,把握重点;在许多人争辩不休时,他常能一言解纷。”又说他“平时不苟言笑,却极富幽默感和人情味,有时偶发一语,隽永耐人回味。”国学大师陈寅恪则说:“假使一个政府的法令,可以和梅先生说话那样谨严,那样少,那个政府就是最理想的。”梅贻琦慎于发言,遇到问题时,也总是先征求对方意见“你看怎么样?”当得到同意的回答,就会说:“我看就这样办吧!”如不同意,就会语气和缓地说,我看还是怎样怎样办得好,或者说,我看我们再考虑考虑。他谦虚平和的待人态度,即使有不同意见者,内心也会有受到尊重的满足,不会产生怨懑。有学者认为,西南联大三校在抗战时期纷繁复杂、艰难困苦的环境中能够求同存异、同舟相济,共创教育史上的辉煌,应该说与梅贻琦的领导风格和个人修养是不无关系的。 梅贻琦说话少而严谨,写东西同样言简意赅,提纲挈领。他批示的许多报告就是两字“照办”。据他的夫人韩咏华回忆,当年梅贻琦求婚的“情书”也是特别简单,切中主题。梅贻琦回国到清华任教后,提亲的人就络绎不绝,因要赡养父母,供给弟妹们求学的费用,他全部回绝。直到近三十岁,才经严修从中介绍,与在南开幼儿园任教师的韩咏华见面。当时,由韩咏华的表哥出面请男女双方吃了顿饭,算正式认识。隔日,梅贻琦写信给韩咏华,以示求婚。韩咏华将信拿给她的父亲看,韩父看到措辞平淡,寥寥数语的“情书”,便说“不理他”。韩咏华遵父命没有写回信。梅贻琦等不到回信,又写信,责怪道:“写了信没有回音,不知是不愿意,不可能,还是不屑于……”,韩咏华接到信后又拿去给父亲看,没料想,韩咏华的父亲读过信后接连说道:“好!好!文章写得不错。”同意了女儿与梅贻琦的交往。数月后,两人订婚。韩咏华的一位同学听到消息后,急忙跑来韩家告诫韩咏华说:“告诉你,梅贻琦可是不爱说话的呀。”韩咏华以一种凛然赴难的语气说:“豁出去了,他说多少算多少吧!” 廉洁俭朴的一校之长 “生斯长斯,吾爱吾庐。”梅贻琦用这八个字概括了他对清华的深厚情感。他长清华,爱清华,就要使清华在“当此国难严重时期,各事更应力求节省,期以最廉之代价,求得 之效率。”梅贻琦言行一致,上任之后,住进清华园甲所(法定校长住宅),按惯例许多生活开销由学校供给,他主动放弃特权,家里佣工的薪水、电话费以及学校每月免费供应的两吨煤全部自付。他不允许家里任何人乘他的汽车办私事,夫人要坐只能顺路搭便车。他写报告,公函的草稿纸都是用废纸的反面。他说:“款项有限,但这是个观念和制度的问题。”1938年到西南联大后,梅贻琦与普通教授一样租平房,住所窄小简陋,并将校长专用车交给学校共用,外出办事,路近则安步当车,路远则搭便车,或坐人力车载一段路。 1940年以后,滇川各省物价飞涨,教师们的薪水不能按时发放。一日三餐难以为继常有发生,梅家生活也十分清苦,经常吃的是白饭拌辣椒,连青菜都买不起。梅夫人做松糕到冠生园寄售,摆地摊出售儿女们小时候穿过的衣裤以贴补家用。有一次,儿子梅祖彦的近视眼镜镜片摔碎了,影响听课记笔记,好久无钱重配。小叔叔梅贻宝(燕京大学校长)赴美前到昆明探望哥哥,看到侄子闷闷不乐,一问才知原因,就出钱为侄儿配了一付。 联大给教师谋福利,梅贻琦主持制定校规规定:学校3个常委都不能享受(另两个人有兼职收入)。教育部曾发给联大一笔学生补助金,梅家有4个孩子在联大读书,按规定有资格领到补助金,梅贻琦不允许自家孩子去领,而把补助金让给更困难的学生。 梅贻琦所行之事处处为学校打算,俭朴作风给同行留下深刻印象。1941年7月,梅贻琦与联大总务长郑天挺等在成都办完事后,准备转重庆回校,梅贻琦联系买好飞机票后,又得到可以搭乘邮政汽车回昆明的机会。邮车不仅比飞机晚到一天,一路上还要遭受日机空袭之危险、山路颠簸之苦,但可以为学校节约两百多元钱,梅贻琦毅然退了飞机票,一行3人乘邮车回到了昆明。 饶有情趣的饱学之士 梅贻琦不喜说话,不苟言笑,并不是呆板木讷的“冬烘先生”。他智慧通达,幽默诙谐,待人做事颇有情趣。梅贻琦一生文章写得不多,讲演更少,但是平时阅读的范围很广,涉及理科专业的书、刊物经常研读,对物理学,工程学等研究发展的新动态、新成果了如指掌。对隶属人文科学、社会科学的史学、地理、文学、哲学等具有扎实的功底,浓厚的兴趣。他的床头常年放着英文版的《读者文摘》与王国维的《观堂集林》,再忙也要挤时间去看。因此,他讲起话来引经据典,见解独特;知识面的广博丰富也使他与不同学科、不同领域的学者教授都能谈得拢,相交融洽,舒畅。 梅贻琦爱好广泛,爱听音乐,吟诵诗词,欣赏字画,集邮等。对室外活动像打球等也十分喜欢。由于,他无论长清华抑或西南联大都是临危受命,身负重任,宵衣旰食,许多的爱好无形中都舍弃了。集邮是他坚持最久的,他写字台抽屉里放着几大本集邮簿,里面是各种各样精美漂亮的中外邮票,同样集邮的儿子梅祖彦抵制不住邮票的诱惑,常常偷偷去翻看。梅贻琦看到了就会责备一句:“对你说过了不要翻我的东西。”然后抽出几张邮票给儿子。梅祖彦窘迫之余,又不胜欢喜。 梅贻琦特别喜欢种花,在清华大学时,特意在家门口开出一小块地种花,或清早或傍晚,忙里偷闲,松土、拔草,乐在其中。到西南联大后,住地局促,只能在屋檐前铲出一小片土种种花草,有一次夫人韩咏华生病了,他就将种的花一枝枝剪下,拿进卧室送给夫人。梅贻琦就是这样一位情趣灵动的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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