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乡梦》写传说中的月明和尚度柳翠的故事。新府尹柳宣教到任,玉通和尚未去参拜,柳因此设计指派妓女红莲前去引诱玉通破了色戒。玉通坐化,转世为柳宣教的女儿名柳翠,堕落为妓女。玉通的师兄月明和尚指点柳翠明白了自己的前身来历,指引她返回西天。此剧含有道心不敌凡心,天理不敌人情的讽刺意味,也在一定程度上揭露了官府与寺院的尔虞我诈互相报复。
《狂鼓史》写祢衡击鼓骂曹的故事。阴司判官为了留下一个“千古话靶”,在玉帝宣召祢衡前,召来曹操的鬼魂,重演昔日骂曹的一幕。徐渭是借祢衡之口抒发自己一肚皮不平之气。据说徐渭写此剧是起因于沈炼的事迹。徐渭是以鬼戏写人情,借古人之口斥骂当代的奸雄。
《雌木兰》根据《木兰辞》写北魏女子木兰女扮男装,替父从军的故事。《女状元》写女才子黄春桃才学过人,女扮男装改名黄崇嘏,一举考取了状元。审疑案,作妙文,被丞相周庠赏识,招之为女婿。后说出真情,改为儿媳。
这两本喜剧把奇女子形象推上了戏曲舞台,向传统的妇女观念勇敢地挑战。
徐渭的《四声猿》不仅内容横放杰出,在形式上对传统也有重大突破。从元朝以来,杂剧的通常格局是每本戏用四套北曲唱演一个完整的故事,仅有正末或正旦唱曲。《四声猿》的四个剧本都不规规矩矩遵守传统杂剧的格局,而是兼用南曲和北曲,规模也不拘四折。如《狂鼓史》仅一出,用北曲一套。《雌木兰》共两出,由很多角色分唱七只【清江引】,这是北曲套曲从来没有过的做法。《女状元》有五出,既用北曲,又用南曲,更是创格。
徐渭涉及的任何一种艺术形式的创作,都体现了一种为传统所束缚不住的精神,表现出“畸人”之奇。
徐渭还写过一本《南词叙录》,搜集和记录了南戏的剧目和作者。南戏是曾经被正统文人所瞧不起的民间戏曲,徐渭却给以高度评价。书中再一次提出“本色”的主张,已经含有戏曲语言应该“家常自然”的意思了。
徐渭一生不得志,是被明代艺坛和文坛边缘化了的一个天才,他几乎被主流社会所遗忘,在浙江民间却有徐文长的故事在流传。徐渭死后六年,“公安派”领袖袁宏道到绍兴访问朋友陶望龄,在陶氏书架上随便抽取一本刻印很粗糙的书,“读未数首,不觉惊跃”,偶然发现了这位天才。袁、陶二位于是搜集徐渭的有关材料,各自写了一篇《徐文长传》。这位被遗忘的艺术奇人才得以扬名后世。
今天的艺术家恐怕已经没人想给这位“畸人”作“走狗”了,但是研究这位“畸人”,总会给当代艺术创作提供有益的借鉴。
周育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