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身为梁山一百单八将之首,有时候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假装让位给卢俊义的时候,那番也话可能是半真半假:“非宋某多谦,有三件不如员外处。第一件,宋江身材黑矮,貌拙才疏;第二件,宋江出身小吏,犯罪在逃,感蒙众弟兄不弃,暂居尊位;第三件,宋江文不能安邦,武又不能附众,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寸箭之功。”
宋江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却把卢俊义直接吓趴了:“卢某宁死,实难从命。”
卢俊义“宁死不从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抗命”才能活,“从命”的话,就会步了晁盖的后尘——梁山的水太深了,宋江和很多梁山好汉的关系都很微妙,尤其是他与其中三位的“交情”,更是不能细想瞎琢磨,因为即使是读者诸君,想来想去也可能想歪了。
宋江“让位”于卢俊义,从道理上就站不住脚:头把交椅原本就不是宋江,又何来“让位”之说?
宋江在林冲、吴用、公孙胜等人力推下代理寨主,在射杀晁盖的毒箭杀手(未必是史文恭)被擒后,代理工作结束,头把交椅就应该易主,但是吴用和一大批梁山好汉都不同意卢俊义取代宋江:吴用“劝说”、李逵大叫、武松也发作、鲁智深大叫,这些人一表态,就是借给卢俊义十个胆子,也不敢去坐那头把交椅了。
鲁智深武松欠着宋江一些人情,这时候换了就两不相欠,吴用在“观摩天书”的时候就已经倒入宋江怀抱,李逵是宋江的铁杆粉丝,他们当然不愿意看到卢俊义这个当铺大掌柜成为梁山盗魁——卢俊义开的“解库”就是当铺,开当铺的人,在江湖上的名声一向都不太好。
卢俊义摸不清宋江真实意图,认怂示弱是保命之道,而咱们今天的话题,则是宋江与那三位梁山好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其中最令人费解的,可能就是黑旋风李逵了:这黑厮是宋江的心腹、兄弟,还是打手、对头?
首先有一点可以肯定:李逵绝不是宋江的兄弟,因为梁山上跟宋江义结金兰的兄弟只有一个,那就是行者武松,而宋江和吴用骂李逵,先后骂过黑厮、黑杀才、黑禽兽,如果李逵真是宋江兄弟,宋江不会这么骂,别人也不敢这么骂。
宋江骂李逵为黑禽兽,是在梁山军灭田虎之后、征方腊之前,正旦节大朝贺,梁山一百单八将只有两个参加名额:“宋江、卢俊义随班拜罢,于两班侍下,不能上殿。仰观殿上,玉簪珠履,紫绶金章,往来称觞献寿,自天明直至午牌,方始得沾谢恩御酒。百官朝散,天子驾起。宋江、卢俊义出内,卸了公服幞头,上马回营,面有愁颜赧色。”
李逵看着饿得打晃的宋江十分心疼,就提出把弟兄们拉回梁山,结果宋江正一肚子邪火没处撒:“这黑禽兽又来无礼!如今做了国家臣子,都是朝廷良臣。你这厮不省得道理,反心尚兀自未除!”
宋江骂李逵的语气,像极了蔡京太师府的张干办和高俅太尉府的李虞候,他称李逵为禽兽,心里也是把李逵当成了家畜,说他们是兄弟,那岂不是成了一对黑禽兽?
李逵不是宋江的兄弟,当然也不是宋江的心腹,因为李逵的性格,是做不了心腹的——这黑厮口无遮拦,有的没的都敢胡咧咧,宋江在李逵面前必须装得一本正经,但还是有两次被李逵看穿并揭穿。
宋江想纳扈三娘,众好汉看破不说破,只有李逵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了出来,弄得宋江只好把扈三娘“许配”给矮脚虎王英。
说到矮脚虎王英,他就是跟宋江关系说不清道不明的第二个“梁山好汉”。
矮脚虎王英的“梁山好汉”四个字,是一定要加引号,因为他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好汉:“五短身材,一双光眼。驼褐衲袄锦绣补,形貌峥嵘性粗卤。贪财好色最强梁,放火杀人王矮虎。”
锦毛虎燕顺才是清风山大当家的,但是宋江显然跟二寨主矮脚虎王英更亲近,这可能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宋江把一丈青分配给矮脚虎,显然是乱点鸳鸯谱,能琴瑟相和才见鬼呢。
王英后来遇到张清的未婚妻琼英(当时琼英和张清还没有处对象,只是在梦中见过),又是“拴不住意马心猿,枪法都乱了”,看来他在扈三娘身上,是啥也没捞着,估计见了母大虫顾大嫂和母夜叉孙二娘,也会两眼放光。
在梁山一百单八将中,比较年轻的行者武松和浪子燕青都是二十多岁,但武松已经是一条大汉,燕青也有“三牙掩口细髯(电视剧里没有)”,所以施耐庵并没有说武、燕二人是“少年”,所以我们可以推断,花荣跟宋江处出亲密友情的时候,也就十五六岁或十三四岁而已,那时候的宋江,已经二十四五岁了——他坐楼杀惜的时候,是“年及三旬”。
宋江和花荣可能是忘年交,一个押司小吏跟“将门之后”交朋友,而且还当了大哥,这很令人费解。更令人费解的,是宋江死后,花荣居然抛妻弃子跟着去了:“吴用道:‘贤弟,你听我说。我已单身,又无家眷,死却何妨。你今见有幼子娇妻,使其何依?’花荣道:‘此事不妨,自有囊箧,足以餬口。妻室之家,亦自有人料理。’”
花荣为了在黄泉路上追赶宋江,居然抛弃娇妻幼子,这要是在三国时期,那就是又一个马超:“有人若此不爱其亲,焉能爱人?”
再讲义气的人,也不可能把“异姓兄弟”看得比老婆孩子还重要,关羽张飞遇害,口称“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刘备,也没横剑自刎。
花荣生殉宋江不合情理,宋江临死前毒杀李逵,更是令人不可思议:以李逵的欺软怕硬、色厉内荏,哪有胆量起兵再反?他就是想回梁山,朝廷的军队他怎能拉得动?哪位好汉肯跟他去?
宋江给李逵喝毒酒,有杀人灭口之嫌,至于他灭的是什么口,笔者不敢说,读者诸君却一定懂洞若观火,所以最后还是要请教大家:宋江和花荣、李逵、王英,究竟是怎样的关系?谁能各用四个字概括出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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