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赵峥嵘关于这个他出生并且长大的中国第一个现代大都市上海的系列绘画,当然它也可以是关于任一大都市的解构书写,我可以明确地把他这一系列作品看作是:赵峥嵘是第一位以充沛饱满诗意想象准确表达出大都市物质情性的画家:物性的顽强(密集耸立的建筑群),现代性的忧郁(难以抹去的遮挡的记忆),以及绘画的困扰(无法穿透的凝视)。
让我们仔细观看赵峥嵘作品的构成:都是平视的大幅构图,整个硕大的建筑群一览无余竖立着,但它们又处于冲刷之中,似乎一场巨大的酸雨即将来临;因此,一方面物象顽强地要自身凸显出来,另一方面物象细密地要被涂改淹没;在挺立与倾覆“之间”,打开了绘画表面的那层看似不可能的张力空间;赵峥嵘很好地在这个“之间”进行创作,建构也是解构,这是游戏的书写,并且形成了自己独有的视觉感知语言,那种繁密窒息却又透显凛冽的余像。
面对赵峥嵘的绘画,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是,绘画在这个图像复制时代还有着什么样存在的理由:那是面对事件的书写!摄影图像对于事件的捕获发生于快门的瞬间完成,随后都是技术的工作,但是,一旦绘画面对事件,那是面对了事件本身的悖论,即任何原初的事件都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可能被感知,并没有原初事件,事件都是在事后的强制重复之中,在想象中重建的,弗洛伊德的创伤心理学无疑对此无意识的无意记忆方式有过充分思考,后来被拉康与德里达得人进一步深化,本雅明对无意记忆的思考也与这个事后的无意识重写相关,而绘画的想象恰好是来自于事件之后的涂写,越是涂写,越是加强了那个原初缺席的创伤,但艺术就是在如此的涂写之中,产生了自由想象的权能,修复着创伤,即艺术让这个事件自身说话,从而可以让主体感受到这个事件重新降临的某种余痕,以此余痕可以形成一种绘画自身的图像,这是余影一般的余像。
塑造,建构,淹没,冲刷,涂抹,细腻,透显,淋漓尽致但又掩饰遮盖,建构(Con-struction)的同时也在不断解构(De-strution),城市的场景是在这种流淌与滞涩的扯动中显露出自身面目的,这并非日常的观看,这是一个现代忧郁者的孤寂目光,这是这个失眠的孤独者,赵峥嵘画出这些作品时,已经离开了上海,而是身处另一个大城市广州,因此,这是无意记忆的回眸,或夜晚的残梦中所看到的场景,赵峥嵘的绘画有着自身独特的视像:一切都让我们看到,但处于一种灰暗与晦涩的背景之中,总是夜色与昏黄的色调,那是忧郁者回眸所看到的色晕;每一座建筑都有其形式细节,有着明暗变化,但一切都经过了绘画的过滤,但画面似乎被打上了一道栅栏,一座座建筑的结构如此清晰可见,既是具象也是抽象,但既非具象也非抽象,因为尽管有着建筑物明确可触的构架形式,但颜色与形状似乎要被撕裂开来,处于支离破碎的前兆,如同贾柯梅迪的那种经过反复劈砍过的笔触,感觉流动中的瞬间被突然一个个坚强地挽留下来,因此仅仅是余像而已;赵峥嵘画面上的线条残痕与物象的形体有着内在关联,但又似乎即刻要被分离出来,一种斑驳陆离的残像建构整个画面。
在如此繁复而周密的画面上可以看出画家内在心性的坚韧与执著,当代中国绘画已经很少看到作品上这种个体意志的痕迹与签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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