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惠芬:在写作过程中,我没有刻意关注女性,在许许多多故事中选取这些故事,是听凭了写作中的直觉。女性的坚韧和内心的强大一直是我的真实认知,或许这种抹不去的认知左右了我的写作。不过,确实树华教授告诉我,中国是世界上 一个女性自杀死亡率高于男性的国家。
记者:《生死十日谈》 在 《人民文学》“非虚构”一栏发表,但您说这其实是一部小说,有许多是您虚构的?能不能具体谈谈。
孙惠芬:运用访谈这样一个线索,营造访谈的现场,都是为了造成一个非虚构的阅读场,让读者更切近一种感受。这是我的故意。而实际上这里许多故事和人物都是虚构,比如姜立生,杨柱,吕有万,很多很多。把看到的和听到的故事进行整合,对人物进行塑造,在建立一个现实世界时,我其实企图将读者带到另一个我的世界,我要表达的世界。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做到这一点。但不管怎样,在我心里,它是一部小说。
记者:您提到在您的实际参与与后来看录像的调查中,人物是扁平的、有些事件的逻辑性是缺乏的,因而您虚构了小说的一些人物、故事。是不是相较于原始的非虚构材料,通过小说这种形式,读者才能看到更为广阔与深层的农村?看到人性、生命?作家的情感、观点才会更有效地表达出来?
孙惠芬:是。只有小说这种形式才能完成在我看来更为深广的艺术内涵。访谈确实曾让我亲历了一个个现场,包括录像带中的现场,但原始的讲述有闪光的地方,局限也非常大,讲述者只能提供一个侧面的信息,加上心理学的访谈问卷有它自成一体的套路,很难打开故事的脉络,但正因为这一点,为我的后期创作提供了巨大的想象空间,我对人生、人性的看法,对生命、生死的感悟,才得以更松弛更深入的呈现,应该说,是这些丰富而杂乱的非虚构材料,让我有了一次有如在秋天的旷野中奔跑的倾情想象和书写。
3
记者:“生死十日”这个题目,生与死,来与去,怎样活着、如何死去,这是文学热衷的话题,因为由此我们看到生活、思考生命。书写这样的“生死十日”,您最想表达的是什么?期待引起人们怎样的思考?
孙惠芬:前边说过,能在这本书中谈论生死,是年龄赋予的优势,是经历的恩赐,倒回去五年,我写不了这样的故事,完成不了这样的作品。这跟了解多少乡村生活无关,而跟生命的积淀有关。若问想要在这本书里表达什么,我想,只一点,就是想通过死者的死,探讨活着的人该如何活着,通过活着的人如何活着,见证当代乡村生活的真相,从而呈现当代人乡下人自我心灵救赎的过程。小说主线跟踪的是自杀者,死去的人,可采访到的都是自杀者的亲属,是活着的人。他们在经历了灾难之后,没有把更多的责任推给社会,他们自我承担,在生的道路上挣扎,默默无声。谈论死是为了研究生,人类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痛苦和灾难,可当这一切不可避免时,如何生就变成了最严峻的考验。当然,这在另一个层面上,指向了我们赖以生存的制度和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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