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坦率地说,《密码》我改写成长篇时最开始还有一稿,叫《密密码码》,已经写完了,十几万字。但这个小说我给了出版社后,有一种意见说我这个小说和《密码》太接近了,就是一个扩写,没有新意,只是更丰满扎实了。这句话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如果它单纯是一个扩写的作品肯定没什么意思,对作家来说也不是一个严肃的创作态度。于是我把它丢下了,这一丢就是大半年。有一天看《圣经》时我突然发现,《圣经》的几个福音其实讲的都是同一个事:耶稣怎么来到人间,耶稣在人间做了什么事。只不过由不同的人讲述,出现了许多新的东西。这对我很有启发,我想《风声》讲述的那段抗战的历史以前一直是 在发言,同样一件事情,国民党会采取怎样的发言方式?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觉得这篇小说可以重写了。这完全是一种崭新的扩写,结构是新的,人物是新的,甚至提供了新的主题。我认为,抗战那段历史有太多的误导,实际情况远比现有的主流叙述要复杂得多,我把一个故事由国共双方和“我”三个视角来讲述,其实有象征意味在里面。为什么我取名叫《风声》?风声这个词蕴含着一些不确定性,这个“风声”是真是假我不知道。从某种意义上说,历史就像风声一样飘忽不定,真假难辨。
季:你曾说过,“小说是技术活”,你一直在“追求难度”。你对小说技术性的追求与你对当下文学的判断有关系吗?你认为目前小说创作更需要解决“怎么写”的问题?你所理解的小说的“技术性”包括哪些方面?
麦:我有一个观点,归根到底,作家怎么写是次要的,写什么才是重要的。但是现在为什么我经常在强调“怎么写”,包括对自己也有这样的要求,这是因为中国作家“怎么写”这一关始终没过。
80年代的先锋小说是改变中国文学趣味的一次探索,他们强调“怎么写”,至于“写什么”好像是无关紧要的。这很好,在当时很需要。但最后这种探索某种意义上像五四那时一样,不成功、不彻底,我们没有把“怎么写”的任务彻底完成,半途而废了。整体上“怎么写”依然没有过关,所以我们经常看到大量破绽百出的作品充塞在我们眼前。很多小说缺乏基本的文学教养,缺乏基本的文学美感,语言粗糙、故事平庸、见识低下,让你读不下去。有些小说虽然真诚地想为底层发言,但问题是他发的言不可信,他的细节、他的情感、他的推进,缺乏逻辑性,没有力量。这就是“怎么写”的问题。文本起什么作用?它是个容器,你要写的内容是水,如果这个容器漏洞百出,最好的内容也会漏掉。我记得王安忆在一次发言中说,我们不少小说很荒唐,两个人物谈事动不动就去酒吧、咖啡馆,民工也小资得不行。所以,她提出我们要解决小说的生计问题。生计问题就是基本问题,就是怎么写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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